天天即时:郑子宁:走进方言里的中国
环球网:您毕业于墨尔本大学,是什么原因激发您对地方方言的研究?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郑子宁:我觉得我成长的90年代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时代。那时在很多经济相对发达的城市,包括我老家在内,都是一个普通话逐渐取代当地方言,成为全社会的通行用语的趋势。而且,我父亲是外地人,我母亲是本地人,在家里我们是说普通话的。但是我说的普通话会带有当地的一些口音。另外,到了中学的时候读到了郑张尚芳先生的《上古音系》一书,发现原来古代人说话跟我们现在是不一样的。这些语音变化的过程非常有意思,我当时对这个演变过程非常感兴趣,这可能是激发我兴趣的由来。
环球网:方言是乡音,更是一种文化,您在研究方言的过程中,让您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什么?
郑子宁:我认为语言其实可以跟生物的基因进行一个类比。我们现在说的任何一种方言、任何一种语言,它其实都是说这种语言的人们几千年来的信息积累。因此在研究过程中,我们就可以慢慢地抽丝剥茧,可以提取到相当丰富的信息,比如从某方言里面可以反映出,说这个方言的人们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,现在是什么样子的;它的来源是什么;古代的移民史是什么……我觉得这些都是非常有意思的。在一定程度上,这有点像考古。但是它跟考古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在于,它没有“赝品”问题。虽然它反映的信息可能是零碎的,但是一定是真的。
环球网:我们每个人操持的方言,凝结着本土的记忆,乡音是漂泊游子的心灵归属,往往乡音最容易让游子“破防”,您是否有这样的经历?
郑子宁:其实我还行,可能因为我去过的地方比较多,听到很多种方言都会觉得很有意思,都会产生一些好奇心。我也不是一个家乡观念特别浓厚的人。应该不至于到“破防”的程度。但是还是会在有的时候,比如说当我在一个离家特别远的地方,新疆、云南,或者海外的话,听到有人说常州话,还是会产生一定的亲切感。我觉得这是人共有的心理,我们都会跟说差不多或者相同语言的产生一种亲切感。
环球网: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,普通话的普及,外来语种的“入侵”,网络语言不断发展,方言的情况不容乐观。通过您的研究,未来方言的发展趋势是什么?
郑子宁:我觉得随着人口的流动,加之国家推广普通话,方言式微的趋势是难以避免的。因为一种语言持续存在的前提是得有人用它交流。人天然是比较偷懒的,如果有一种能方便互相沟通的语言,大部分人都会使用这样一种语言,当然在我们社会的语境下也就是普通话了。那么,如果要想让这个方言存活的话,可能就需要家庭、学校、媒体等,都投入很多的资源。但是我们是不是有这样的成本和资源来投入,又或者说是家有没有这样的意愿?目前看来,我觉得对于绝大部分方言来说,应该是没有的。
环球网:您个人阅读偏好于哪种类型的书籍?对您的创作有怎样的影响。能否借此机会推荐一下您的阅读清单,推荐理由是什么?
郑子宁:我个人的阅读会选择看一些论文,了解相关方面的新的进展。要说书单的话,我觉得郑张尚芳先生的《上古音系》是必须有的,虽然已经出版20年,但是仍然还是很有意思、很有价值。潘悟云先生的《汉语历史音韵学》也是很有意思的。以及如果大家想要看一看一些国外的成果,(美国的)白一平和(法国的)沙加尔合著的《上古汉语新构拟》,我觉得也很值得一看。